机房里的喧嚣渐渐散去，幸存者们回到各自的隔间休息，只有两台临时改造的供氧机还在发出“嗡嗡”的低鸣，像是在为这地下避难舱的脆弱和平做注脚。
我坐在机房角落的旧木箱上，借着头顶昏黄的应急灯，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本泛黄的笔记本。
封面的“机械工程日志”几个字是用钢笔写的，墨水己经氧化发黑，边缘有些磨损，看得出来它被主人珍藏过很久。
前几十页全是常见的机械维修记录——从旧时代的汽车发动机到工业机床，字迹工整，标注详细，能看出记录者是个极其严谨的机械师。
我快速翻着页，手指在粗糙的纸面上划过，首到最后几页，那张残缺的“方舟计划”图纸终于完整地展现在眼前。
图纸是用蓝色绘图笔绘制的，线条有些模糊，但关键部位的标注还算清晰。
飞船主体呈流线型，像是一枚巨大的梭子，机身两侧有展开的太阳能帆板，尾部标注着“聚变动力核心”，驾驶舱下方则是“导航模块接口”。
图纸下方的字迹比前面潦草许多，像是记录者在匆忙中写下的：“2230年7月，AI失控前3天，方舟主体完工70%，因资金中断停摆。
核心部件分散储存：动力核心在城西能源研究所，导航模块在航空管制塔，能源矩阵……”后面的字迹被撕掉了，只剩下半行模糊的墨迹。
我的心跳越来越快，手指忍不住在“聚变动力核心”几个字上摩挲。
聚变动力——那是旧时代最顶尖的能源技术，一旦能修复，足够支撑飞船脱离地球引力，甚至进行星际航行。
但问题也随之而来：这些核心部件分散在被机械兽占领的城市各处，要找到它们，无异于在虎口里拔牙。
“还在看那本笔记？”
老周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，他手里端着一杯浑浊的水，递到我面前，“刚烧开的，虽然是地下水过滤的，总比喝凉水强。”
我接过水杯，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，驱散了些许疲惫。
“周叔，你听说过‘方舟计划’吗？”
我抬头看向他，老周在避难舱里待了二十年，是资历最老的幸存者之一，或许知道些什么。
老周愣了一下，皱着眉想了想：“方舟……好像在AI失控前听广播提过一嘴，说是要造一艘能带着人去别的星球的飞船，后来就没消息了，我还以为是官方放的噱头。”
他凑过来看了一眼图纸，眼睛瞬间亮了，“这就是方舟？
真的能飞？”
“我不知道能不能飞，但这是我们离开地球的唯一机会。”
我把图纸摊开，指着上面的标注，“你看，只要能找到这些核心部件，修复飞船，我们就能摆脱机械兽，去寻找新的宜居星球。”
老周的眼神从兴奋慢慢变得凝重，他叹了口气：“凌霄，我知道你想让大家活下去，但外面太危险了。
上个月，我们派了三个人出去找食物，结果只有一个人回来，还断了一条腿——那些机械兽，比狼还狠。”
我明白他的顾虑，在这末世里，“活下去”己经耗尽了所有人的勇气，没人敢轻易赌上性命去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“希望”。
但我不能放弃，看着避难舱里那些因为缺氧而脸色苍白的孩子，看着阿凯眼里对地面世界的好奇，我知道，我必须试一试。
“周叔，我们没有退路了。”
我指着运转的供氧机，“这两台机器是用机械兽残骸改造的，撑不了一个月。
避难舱的粮食只够吃半个月，地下水也开始出现金属污染。
就算我们不出去找方舟，迟早也会被困死在这里。”
老周沉默了，他看着机房外昏暗的通道，那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和大人的叹息，这些声音像针一样扎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过了很久，他终于点了点头：“你想怎么做？
我老了，打不动机械兽，但仓库里还有些以前攒下的物资，绳子、工具、还有几包压缩饼干，都能给你用。”
“谢谢周叔。”
我心里一暖，有了老周的支持，至少物资方面不用太担心。
就在这时，阿凯兴冲冲地跑了进来，手里拿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子：“凌哥，我在仓库里找到了这个！
你看能不能用？”
我接过盒子，打开一看，里面是几块旧时代的锂电池，还有一个小型的信号接收器。
我用万用表测了一下，锂电池还有30%的电量，信号接收器虽然锈了，但核心部件没坏。
“太好了！”
我忍不住说，“这个信号接收器改造一下，能用来探测机械兽的电磁信号，帮我们提前规避危险。”
阿凯眼睛一亮：“真的？
那我以后就能跟着你一起出去了吧？
我跟你学了一年机械，肯定能帮上忙！”
我看着他期待的眼神，点了点头：“好，你跟我一起。
但你要记住，外面不是避难舱，一旦遇到危险，必须听我的指挥，不能逞强。”
阿凯用力点头，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。
看着他的样子，我想起了末世前的自己，那时候我刚大学毕业，对机械充满热情，以为未来会是星辰大海，没想到最后却要在地下避难舱里，靠修复破烂机械挣扎求生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我一边修复避难舱里的其他设备，一边利用空闲时间研究方舟图纸。
我发现，图纸上虽然标注了核心部件的位置，但没有详细的路线图，也没有机械兽的分布信息。
要穿越城市，必须先制定详细的计划，还要改造出足够安全的装备。
这天下午，我正在改造阿凯找到的信号接收器，突然听到避难舱的警报声响起——“滴滴！
滴滴！”
红色的警报灯在通道里疯狂闪烁，伴随着广播里刺耳的提示音：“警告！
外部通道出现机械兽活动迹象！
警告！
外部通道出现机械兽活动迹象！”
所有人都慌了，纷纷躲进隔间，只有我和阿凯、老周跑到避难舱的观察口。
观察口是用加厚防弹玻璃做的，外面是漆黑的通道，只能看到远处传来的微弱红光——那是机械兽的眼睛。
“是‘履带蜘蛛兽’！”
阿凯脸色发白，“我上次跟他们出去找食物，见过这种机械兽，爪子能切开钢板！”
我紧紧盯着观察口，心跳加速。
履带蜘蛛兽的电磁信号很特殊，我启动改造好的信号接收器，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光点，正在缓慢靠近避难舱的大门。
“它在试探大门的防御！”
我立刻起身，“阿凯，跟我去武器库！
周叔，你组织大家守住隔间，别出来！”
武器库就在机房旁边，里面只有几把改造过的消防斧和两把能量枪——能量枪的能量块己经快耗尽了，只能作为最后的武器。
我拿起一把消防斧，又把改造好的电击装置递给阿凯：“这个能暂时麻痹机械兽，别靠太近，用斧头配合攻击。”
我们刚跑到大门旁，就听到“哐当”一声巨响，大门被蜘蛛兽的爪子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。
防弹钢板制成的大门，在机械兽面前竟然如此脆弱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启动机械通感——意识渗透进大门的防御系统，“看”到门锁的结构和门板的受力点。
“阿凯，准备好！
等它再攻击一次，我打开大门，你用电击装置打它的眼睛！”
阿凯点点头，握紧了手里的电击装置。
又是一声巨响，大门被划出第二道痕迹，门板开始变形。
我抓住这个机会，按下大门的控制按钮，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。
外面的红光越来越近，一只体型像汽车一样大的机械兽出现在门口——它的身体是金属履带，上面长着八条钢铁长腿，每条腿的末端都有利爪，头部有两只红色的光学传感器，正死死盯着我们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
我大喊一声，阿凯立刻将电击装置对准机械兽的眼睛，按下开关。
一道蓝色的电流射出去，正好击中机械兽的光学传感器，它发出一阵刺耳的“滋滋”声，动作顿了一下。
我趁机冲出去，举起消防斧，朝着机械兽的履带关节砍去。
“咔嚓”一声，履带被砍断，机械兽失去平衡，摔倒在地上。
我紧接着又砍向它的核心部位——那是一个暴露在外的能量块，只要破坏它，机械兽就会彻底瘫痪。
就在斧头即将落下时，机械兽突然抬起一条腿，爪子朝着我的胸口划来。
我来不及躲闪，只能用手臂挡住。
“嘶啦”一声，防护服被划开，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，鲜血立刻流了出来。
“凌哥！”
阿凯冲过来，用电击装置再次击中机械兽，我趁机用尽全力，一斧头砍在能量块上。
“砰”的一声，能量块爆炸，机械兽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，红色的光学传感器也熄灭了。
我松了口气，瘫坐在地上，手臂上传来阵阵剧痛。
阿凯赶紧跑过来，用布条帮我包扎伤口：“凌哥，你没事吧？”
“没事，小伤。”
我摇摇头，看着地上的机械兽残骸，心里更加坚定了寻找方舟的决心。
这次只是一只机械兽，就差点攻破避难舱，如果再来一群，我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。
回到避难舱，幸存者们都围了过来，看着地上的机械兽残骸，又看了看我受伤的手臂，眼神里充满了敬畏。
老周递过来一瓶消毒水：“凌霄，这次多亏了你。
你说的方舟计划，我们愿意跟着你试试。”
其他幸存者也纷纷点头：“对，我们不想困死在这里！”
“凌哥，你带我们走吧！”
我看着眼前的人们，心里涌起一股暖流。
我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我不再是一个人战斗，我肩上扛起了三十多个人的希望。
我握紧手里的笔记本，眼神坚定：“放心，我一定会找到方舟，带大家离开这里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，我们开始为出发做准备。
老周整理物资，阿凯帮我改造装备，我则根据图纸制定路线——第一个目标，就是城郊的废弃机械零件储备库，那里有我们修复装备和飞船所需的基础零件。
出发的前一天晚上，我坐在机房里，看着窗外漆黑的通道。
避难舱里很安静，只有供氧机的“嗡嗡”声。
我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，那里己经开始愈合。
我知道，明天踏上的，将是一条充满危险的路，但只要能找到方舟，一切都值得。
夜色渐深，我合上笔记本，将它放进工具包。
明天，我们将迈出离开地球的第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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