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沉，风声猎猎。
苏府后院的灯笼己渐次熄灭，只剩寥寥几处昏黄的灯火。
屋内，苏婉婉早己将一只小包裹收拾好。
包里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裳、些许干粮，还有母亲偷偷塞给她的碎银子。
她抱着那小包袱，指尖微微颤抖，心里一面惶恐，一面又莫名激动。
“婉婉，莫慌。”
苏母轻声宽慰，将一件旧斗篷披到女儿肩头。
那斗篷看似寻常，却是厚实耐穿，遮了大半面容。
“娘，这斗篷是？”
苏婉婉疑惑。
“这是娘年轻时留下的，耐风耐雨。
穿上它，夜里更不易被人认出。”
苏母神色复杂，手却坚定地替女儿系好衣带。
苏婉婉心中酸涩，强自一笑：“娘可真有远见，连斗篷都替我准备好了。”
“你这丫头。”
苏母嗔怪地拍了拍她的额头，眼眶却红了，“娘巴不得你用不上这些东西。”
二人沉默片刻，院外的更鼓声传来——三更。
“时候到了。”
苏母声音低低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苏婉婉心头一紧，紧紧握住母亲的手：“娘，你也跟我一起走吧！
这府里狼心狗肺的，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人。”
苏母摇头，柔声道：“傻孩子，娘若跟你一起走，必定引来你爹的注意。
他定会派人追寻，连累了你。
娘留下，才是你最大的掩护。”
苏婉婉的泪水险些夺眶而出，却死死忍住，只重重点头：“娘，等我安顿下来，一定接你！”
苏母含笑，抬手轻抚她的面颊：“好，好孩子，娘信你。”
说罢，她拉着女儿，穿过暗廊与花木丛，悄然来到后门。
后门边的老槐树枝桠横生，遮掩了大半视线。
夜风吹得树影婆娑，仿佛连天公也在助她们。
苏母从怀里掏出钥匙，手指却在微颤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轻轻插入锁孔，转动。
“咔哒——”那一声，仿佛敲在苏婉婉心口。
她紧紧攥着小包裹，心跳急促如鼓。
就在门即将推开的瞬间，忽听身后传来低喝：“谁在那里！”
二人一惊，回头望去，却见是府里的管家提着灯笼走来，神色严厉。
“夫人怎么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？”
苏婉婉心头骤然一凉，手心渗出冷汗。
若是被发现，她今日休想走出府门！
苏母却面不改色，反倒镇定从容：“管家，你怎的来了？”
“老爷吩咐今夜严加看守，免得有人心生歪念。”
管家眯着眼，灯光映出他怀疑的神色。
苏婉婉暗叫不妙，正欲开口，却被母亲抢先一步：“这丫头身子不爽，我带她来院中透气。
难道你也要管到这般琐事上？”
苏母声音沉稳，带着一丝恼意。
管家怔了怔，心下迟疑。
毕竟苏夫人向来贤淑端方，从未说过谎，如今见她神色自然，便不由得信了七八分。
“原是如此。”
管家讪讪笑了笑，却仍狐疑地瞥了苏婉婉一眼。
那一眼，仿佛要将她看穿。
苏婉婉心中慌乱，却强撑着打了个哈欠，装作虚弱：“娘……我好困，想回去了。”
她这一声娇里娇气，倒显得毫无破绽。
管家心思一松，拱手道：“夫人请便。
那老奴继续去巡夜了。”
说罢，他提灯而去。
首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，苏婉婉才长长吐出一口气，额头沁出细汗。
“娘，方才我差点吓死……”她小声抱怨，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。
苏母却莞尔一笑，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：“你机灵是机灵，就是胆子小。
记住，出了这门，娘不能再护你，你得自己撑着。”
苏婉婉咬唇，点点头，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苏母深吸一口气，再次推开那扇门。
夜色中，外头山路蜿蜒，草木葳蕤，远方隐约传来野犬的低吠。
那是未知的路，却也是自由的路。
“去吧，婉婉。”
“娘……”苏婉婉泪眼模糊，扑进母亲怀中，紧紧抱住她，像要将这一刻刻进心底。
“别回头。”
苏母声音哽咽，却狠心推开她。
苏婉婉跌出门槛，转身时，母亲己将门掩上，仿佛将所有牵挂都留在了府中。
夜风拂面，冷得刺骨，却让她的心前所未有地清醒。
她抱紧小包裹，深吸一口气，快步踏上黑暗的山路。
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，只知道——这一刻，她终于踏出了牢笼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