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弟弟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家。村子还是老样子，青石板路，白墙灰瓦。我们在祖宅里住了下来。房子虽然久无人居，但还算结实。我们花了两天时间，把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。
白天，我们去给父母上坟，告诉他们我回来了。晚上，我和弟弟坐在院子里，看着天上的星星，聊着小时候的趣事。这些天，是我这几年来过得最舒心、最平静的日子。我几乎快要忘了城市里的那些纷扰。
然而，平静很快被打破。
第三天下午，一辆黑色的轿车，嚣张地停在了我们家门口。车上下来两个人，正是李伟和王琳。
他们俩看起来憔ें悴不堪，眼窝深陷，像是几天没睡好觉。王琳看到我，二话不说，“噗通”一声就跪了下来。
“妈！我错了！我给您磕头了！”她一边说，一边真的往地上磕头，一下又一下，额头很快就红了。
李伟也跟着跪下，声泪俱下：“妈，我们真的知道错了。你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。你跟舅舅说一声，让他放过我们吧！”
村里的人都被这阵仗吸引了过来，围在门口指指点点。
我被他们这突如其来的一出“负荆请罪”搞得不知所措。张强把我拉到身后，冷着脸看着他们。
“你们来这里干什么？谁让你们来的？”
“舅舅，我们是来给妈道歉的。”李伟哭丧着脸，“我们找不到你们，是问了静静，才知道你们回老家了。”
又是李静。我这个女儿，心还是太软了。
“道歉就不必了。”张强面无表情，“法院的传票，你们应该收到了吧？有什么话，留着跟法官说。”
“不要啊！舅舅！”王琳哭喊着，“不能上法庭！一旦留了案底，我这辈子就毁了！李伟也完了！我们不能没有工作，不能没有房子啊！”
她说着，竟然想爬过来抱我的腿。
张强一步上前，挡在了我面前，眼神冰冷得像刀子：“王琳，你收起你这套。早知今日，何必当初？你们把我姐的名声踩在脚底下的时候，怎么没想过她也会不好过？现在轮到你们了，就受不了了？”
周围的乡亲们议论纷纷，他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，但也看出了个大概。
“这张兰家的儿子儿媳，是犯了什么事了？怎么跑到乡下来下跪了？”
“听说是把老娘的钱都骗光了，还把人赶出了家门。”
“啧啧，真是造孽啊！张兰多好的人，怎么养出这么个白眼狼儿子。”
李伟和王琳听到这些议论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，更是无地自容。
“妈！你真的这么狠心吗？”李伟见求饶不成，竟然开始道德绑架，“我可是你亲儿子！你真的要看着我去坐牢，看着我们家破人亡吗？我爸要是还在，他会同意你这么做吗！”
他又提我老伴！
我心里的火“噌”地一下就冒了上来。我拨开张强，走到他们面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。
“李伟，你闭嘴！你没有资格提你爸！”我指着他，声音都在颤抖，“你爸在世的时候，是怎么教你的？要孝顺，要正直，要有良心！你做到了哪一样？你为了一个女人，污蔑自己的亲妈，你对得起他吗？”
“还有你，王琳！”我转向哭哭啼啼的王琳，“你别在这儿演戏了！你以为你跪下来磕两个头，我就会心软吗？我告诉你，不可能！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，就是同意李伟娶了你！你把我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，把我儿子变成了一个六亲不认的畜生！”
我的话像刀子一样，句句扎心。王琳的哭声停了，抬起头，眼神里不再是哀求，而是怨毒。
“好，好你个老不死的！”她从地上爬起来，擦干眼泪，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，“你以为你有个当律师的弟弟了不起吗？我告诉你，别把人逼急了！逼急了，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！”
“哦？是吗？”张强冷笑一声，拿出手机，按下了录音键，“我倒想听听，你能干出什么事来？威胁？恐吓？正好，多一条罪名。”
王琳的脸色一变，但随即又像是豁出去了一样，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：“你个老东西！给你脸你不要脸！你等着，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！我不好过，你们谁也别想好过！”
说完，她拉起还跪在地上的李伟：“起来！还跪着干什么！她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一家人！我们走！”
李伟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被王琳拽了起来。他看了我一眼，眼神复杂，有愧疚，有怨恨，但更多的是懦弱。
他们钻进车里，一脚油门，扬长而去，卷起一阵尘土。
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，我只觉得一阵疲惫。
“姐，别生气了。为这种人生气，不值得。”张强收起手机，安慰我道。
我摇了摇头：“我不生气，我只是觉得悲哀。强子，我是不是做错了？我是不是真的不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？”
“姐，你没错。”张强斩钉截铁地说，“错的是他们。你给过他机会了，是他自己不要。有些人，不把他打到疼，他是不会长记性的。”
我没再说话。
当晚，我就接到了女儿李静的电话，电话里，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“妈！哥他……他疯了！他把家里的东西全砸了！他还说……他还说要跟你同归于尽！”
我心里一咯噔：“怎么回事？你慢慢说。”
原来，李伟和王琳从老家回去后，大吵了一架。王琳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李伟身上，骂他窝囊废，保护不了自己老婆，还被自己的妈和舅舅骑在头上。李伟积压了多日的怨气和压力瞬间爆发，两个人动了手。
混乱中，王琳动了胎气，被送进了医院，有流产的风险。
而李伟，在接到医院的电话后，彻底崩溃了。他认为是我的“赶尽杀绝”，才导致了这一切。他给李静打电话，说他现在一无所有了，工作没了，老婆孩子可能也没了，都是我害的。他活着也没意思了，但他死之前，一定要拉上我这个“罪魁祸首”垫背。
“妈，你和舅舅千万别回来！哥他现在就像个疯子，什么事都做得出来！我好怕！”李静在电话里哭喊着。
我握着电话，手心冰凉。
我没想到，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。我那个懦弱的儿子，被逼急了，竟然会变成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。
“别怕，静静。”张强拿过电话，沉声说道，“你现在立刻报警，就说李伟情绪失控，有暴力倾向，威胁到了你的人身安全。然后你马上离开那个家，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。剩下的事，交给我。”
挂了电话，张强的脸色无比凝重。
“姐，我们必须马上回去。”他说，“我们不能让静静一个人面对这一切。而且，我担心李伟会做出更极端的事情。”
我的心，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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