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的早晨，林笑笑被一阵手机震动闹醒。
三通未接来电，两个是妈妈的，一个是未知号码。
她怔怔盯着天花板，想起自己昨晚第一次用新买的西装外套当睡衣。
熬夜投的简历终于有了回音，她连忙滑开屏幕，看到广告公司人事发来的面试结果。
“录用，请明日九点准时到岗”。
显然，命运总会在抓狂与放弃之间，冷不丁给人丢一个糖。
“你穿成这样不怕老板把你当实习生甩卖吗？”
沈伊人叼着蛋挞站在宿舍门口，表情比她手里的早餐还焦躁。
“万一老板想招跳楼价人才呢？”
林笑笑一边绕着脖子打领带，一边咧嘴笑，“要不你陪我去，给我壮胆？”
“得了吧，我还没拿到offer，”沈伊人把蛋挞往嘴里塞，“我爸还在群里发‘女儿加油’表情包，这都二十年了。”
两人对视一笑，瞬间卸下毕业焦虑。
笑笑转身揣了条人字拖到包里，万一新鞋磨脚，也算是备战职场的妙招。
电梯叮一声，小区里的中年大妈们聊天：“那谁家姑娘今天也去广告公司，说是新上任的创意总监长得像强东嫂。”
林笑笑对着电梯门的倒影，冲自己夸张眨了眨眼，“总监啊，总得有点狠。”
可她才22岁，一份offer就像漫天高楼中的一扇小窗。
广告公司在CBD的写字楼里，玻璃门后人声鼎沸。
新鲜空气被咖啡味和打印纸热气糅成了专属的“都市土壤”。
林笑笑捏着门禁卡踩进门，迎面就是红底白字的欢迎海报。
“热烈欢迎新同事！
每天开心，加班不累！”
“新同事，早啊！”
前台妹妹带着公式化笑容，半秒钟就把她推进人山人海的办公室。
团队早会还没结束，林笑笑低头闪身找空位，却选了个自带聚光灯的C位。
领导身边。
“呦，这不是新来的林笑笑？”
一声稚嫩但响亮的嗓音传来，她抬眼正撞上了一副笑眯眯的圆框眼镜。
他自我介绍道，“张程，公司的段子翻译机。
以后你的PPT，每两页都要塞一个段子。”
还没搞懂张程是不是认真的，旁边又冒出一位小姐姐，梳着干练马尾，耳边流苏耳环像赶集一样晃动：“我是袁曼曼，很期待和你一起被领导喷。
别担心，只要你不哭，他也不会骂太久。”
忽然，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：“大家静一下。”
领导陆小曼款步而入，黑色铅笔裙、针织外套，踩着恰到好处的高跟鞋。
她目光扫过林笑笑，有一瞬间像扫二维码那么审慎。
“林笑笑，你的座位在我对面，今天8:30的创意会你旁听，有空去前台登记资料。”
她话音落下，左手还不忘整理桌上的文件。
整个会议室气氛顿时紧绷，一股无形的高压泵首接把新生们的呼吸都揉成了泡沫。
会后，林笑笑刚想溜进茶水间透口气，却被化妆间门口一阵哈哈大笑吸引。
张程和袁曼曼等同事正围着一块小白板，更新“今日办公笑话”榜单。
只见“领导有病”高居榜首：“据说小曼总监五点起床锻炼，六点写计划，七点监督别人提前到岗。
如果不能7:01排队打卡，自己都觉得亏待了公司。”
笑笑忍不住跟着一起乐，暗自感激这些段子给紧张情绪松了绑。
袁曼曼拉住她，神秘兮兮道：“看你刚才那身西装，还以为你要来查水表呢。”
张程立即补刀，“记住，职场三宝：不懂就问、问就记、记了别太当真。
看咱组，谁都是段子精。”
刚笑过一轮，林笑笑转身欲去前台，被陆小曼叫住：“笑笑，你的首个任务是修改客户调研案头报告，三小时后要初稿。”
小曼面无表情，眼神却像在检验无菌操作。
林笑笑低头狂点：“保证完成！”
刚答完就被张程拉回。
“初级段子手要不要先学习一下，我们的‘职场生存攻略’？”
他摊了一张纸，上面赫然写着：1.见到小曼请假装刚工作完一夜2.听到批评夹带笑容，反击三分自嘲3.打卡要留条鱼尾巴（提前二十分钟）4.咖啡不是饮料，是续命法宝5.遇到客户需求，先问三遍“真的嘛”再动笔林笑笑边看边笑，心想这些攻略比百度还好用。
她刚坐下，袁曼曼低声说：“来我们组就是福报，不信你等着看小曼怎么自己跟自己掐架。”
张程则眨了下眼，“偶尔还能看领导抢话筒和财务PKrap。”
三小时眨眼而过。
调研报告还剩最后一段结论，她敲着键盘，脑海里却盘旋着沈伊人昨晚的调侃：“广告公司不就是把甲方洗脑成乙方、啥都卖给自己？”
林笑笑憋着笑把结论写成了“客户洞察即客户洞口，挖得深不如填得好。”
结果刚发完邮件，陆小曼立刻回了个“？”
号。
她刚回头，就听到小曼刻意压低的语气：“林笑笑，来我办公室一下。”
同事们半秒钟鸦雀无声。
突然，袁曼曼举起一块小白板，上写：“小曼今天生气指数2/5。”
小小的会议室里，陆小曼坐在电脑前，神色淡淡：“你写这段，挺有创意，也挺不着调。
下次记住，报告是写给客户老板看的，不是脱口秀段子。”
林笑笑正襟危坐，双手交叠，语速飞快：“是，抱歉，下次一定收敛。
主要是太紧张，怕自己闷出内伤。”
陆小曼盯着她，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，忽然说：“幽默感好，但要分场合。
你有空多看一看我们以前做的案子，另外，有问题可以问我。”
说完，她收回视线投向电脑屏幕。
林笑笑暗松一口气，离开时还眨了眨眼睛，在心里为自己加了百分之一的勇气。
外面，张程“远程问诊”：“初次被训，心情如何？”
“没被开除，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！”
林笑笑回答。
袁曼曼递过来一杯速溶咖啡，“欢迎进入生存游戏，初级段子手林笑笑。”
正午的阳光下，林笑笑靠在落地窗边，看着窗外城市的车流。
有的人己经在用段子活命，有的人正在悄悄长大。
她打开手机，打开和沈伊人的聊天框，打下一句：“我觉得我还能笑很久。”
而远处办公室，陆小曼正盯着她的简历，思忖着午后该怎样安排今天的新鲜人。
窗外高楼林立，云影斑驳，都市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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